闲话青城早春茶
文／青城茶人（四川都江堰）
本文图片仅供欣赏如有涉权联系删除东风吹掉了身上的冬装，带来了春天的气息，路边的银杏枝头吐出翠绿的嫩芽。惊蛰一过，对于喜欢喝茶的人来说，又到了一年一度抢新的时候了。
青城山是道教圣地，同时也是与蒙顶山、峨眉山同为四川三大茶山，山中所产的青城雪芽和蒙顶甘露、峨眉竹叶青同列四川省十大名茶的行列。这几年，每年的这段时间，我都会到青城山沙坪村的汤师傅那里，把他做的头春茶带回来。做茶受天气影响很大，每年都会有几天的差别，今年的是三月十八号那天拿回来的。
窗外的小雨洗去了绿叶上的尘埃，映入眼帘的是满满的春天的气息。到茶叶店做完卫生，老婆说:“试试今年的新茶嘛”。我说:“好哇”。拿出玻璃杯，煮上青城后山的山泉水，水开后，烫了杯，拿出茶叶，正准备泡茶，来了一位茶友，是位去年刚学了茶艺的茶友，在我店里买了几次茶，一来二去慢慢熟悉了，不忙的话，还会和我聊一点关于茶的话题。他说茶艺老师讲的喝茶按季节来分的话是“春天喝茉莉花茶，夏天喝绿茶，秋天喝乌龙茶，冬天喝红茶。”今天家里上次买的飘雪喝完了，再来买点。我说“今天你和新茶有缘，正准备试试今年的雪芽，你有口福了。”然后让老婆再拿一个玻璃杯过来给茶友，准备一起试茶。
请茶友坐下，重新烧水，茶友见了茶荷里的青城雪芽，不解的问道:“你这个雪芽怎么是直条的？我以前买的不像这个样子，是卷曲的。”我说:“青城雪芽的特点是形直微曲，白毫显露，芽叶壮丽，香高持久，耐冲泡。”我说他被人水了。他说虽然喜欢喝茶，但不是很懂茶，所以抽空去学习了茶艺。他和我聊起了关于以前买雪芽的事。原来是他外地的一个朋友，也很喜欢喝茶，尤其喜欢喝一些历史上有记载的名茶，偶然间看到赵朴初先生的词《江南好》，里面有“青城好，一绝洞天茶。别后余香留舌本，携归清味发心花。仙茗自仙家。”让在都江堰的茶友给他寄的青城山的道家仙茶品尝一下。我拿出《图说中国茶》给他翻到关于“青城雪芽”的图片和介绍给他看，再对照今天我这里的茶，他才明白以前买了假冒的。
茶友又问:“都说明前茶，不是要到清明前几天才上市吗？这春分还没到呢，就有新茶了？”我回答说:“有的，今天这款新茶是比明前茶还早的春前茶。早春茶有‘三前摘翠’的说法，即农历二十四节气的春分，清明，谷雨，春分前采摘的叫春前茶，清明前的叫明前茶，谷雨前的叫雨前茶。以前的青城贡茶要赶在清明之前采制好送到陕西祭祀黄帝。那时的交通，从四川青城山到陕西黄帝陵怎么也得十天半个月左右吧！所以那时在惊蛰以后，茶芽一发出来，负责贡茶的官员就会让茶农采制早春茶了。宋代黄儒在《品茶要录》一书中有‘茶事起于惊蛰前’的记载。黄儒是宋代建安人，就是今天的福建人，因为纬度和天气原因，所以茶芽比我们这边发的早，自然采摘也要早一点。”
茶友和我聊到了青城贡茶，问大概什么时候开始的？我说根据我自己了解的应该是唐代开始的吧！据说当年唐玄宗为避“安史之乱”，在青城山品饮当地官员进献的青城茶后，非常喜欢，后来回到长安就把青城茶列为贡茶。茶圣陆羽也把青城茶收录在他所著的《茶经》里。毛文锡的《茶谱》列出了唐代的青城茶有雀舌，麦颗，片甲，蝉翼等，为当时散茶最上。在宋代诗人梅尧臣的《南有嘉茗赋》里就有记载“土膏脉动兮雷始发声，万木之气未通兮，此已吐乎纤萌。一之曰雀舌露，掇而制之以奉乎王庭。二之曰鸟喙长，撷而焙之以备乎公卿。三之曰枪旗耸，搴而炕之将求乎利赢。四之曰嫩茎茂，团而范之来充乎赋征。”意思是春天到了，冰雪融化，春雷一响，大多数的草木还没有感受春的气息，茶树已率先发出嫩芽了。
首先采摘的是最鲜嫩的像雀舌一样的嫩芽，制作好以后别进贡给皇室的；其次是像鸟嘴一样的芽叶，是给王公贵族的；下一批枪旗样的芽叶，制作好以后卖出去才是一年的收入；最后的一批嫩茎叶是给官家充作赋税。在《宋史.食货志》贡茶篇记载:“沙坪茶产于青城县”。这应该是青城茶在唐代和宋代作为贡茶的佐证。宋代吴淑所作的《茶赋》才有:“嘉雀舌之纤嫩，玩蝉翼之轻盈。冬芽早秀，麦颗先成。”的对青城茶的赞美之词。
这时壶里的青城后山泉水开了，茶友自告奋勇的说由他来展示一下他学习的绿茶茶艺。清洁玻璃杯，凉汤，先注入杯中三分之一的水的，投入茶叶，润茶，闻香，再注水至七分满，敬茶，然后我们一起观赏杯中那碧绿明亮的茶汤中浮浮沉沉的茶芽，杯口升起的袅袅茶烟，小嘬一口，滋味微甘鲜爽，饮后齿颊留香。
和茶友一起边喝茶边聊天，又聊到了泡茶用水方面，他说他在茶艺班的老师讲过，茶叶冲泡中对水的要求很高，明代茶人许次纾在《茶疏》的“择水”篇中有:“精茗蕴香，借水而发，无水不可与论茶也。”的记载；同一个时期的茶人张源在他的《茶录》“品泉”篇中写道:“茶者水之神，水者茶之体。非真水莫显其神，非精茶曷窥其体！”也是明代茶人的张大复在《梅花草堂笔谈》中说得更清楚:“茶性必发于水，八分之茶，遇十分之水，茶亦十分矣；八分之水，试十分之茶，茶只八分耳。”他认为在茶事中，水的作用是大过于茶的。
我说在饮茶历史上，关于择水的记载，青城山应该是最早的，早晋代杜育的《荈赋》中就有“水则泯方之注，挹彼清流”的记载；说明煮茶用水是选择流入泯江码头的清澈的山泉水；明代宁王朱权在他所著的《茶谱》中，把青城山的山泉水评为泡茶用水的第一泉。茶友笑问:“那今天的水是青城山的山泉水吗？”我说:“肯定是的。现在青城山的山泉水购买很方便，销售山泉水的商家送货上门。本山的茶选择本山的水来冲泡自古有之。唐代茶人温又新在《煎茶水记》中说茶圣陆羽曾经告诉他‘夫茶烹于所产处，无不佳也，盖水土之宜。离其处，水功其半...’陆羽认为用茶产地的山泉水烹煮茶叶，能够把茶最好的一面呈现出来。离开产地，用其他地方的水，功效减半。所以才有现在的杭州双绝‘龙井茶，虎跑水’，当年‘蒙山茶人成先勤’老师告诉我蒙顶山有‘何人能饮九霄露，试汲蒙泉煮蒙茶’说法。所以今天冲泡青城山头春新茶，条件又允许的情况下，肯定是选择青城山的山泉水来泡茶咯。”
在窗外淅沥沥的春雨声中又聊了一些关于茶的趣闻异事，从苏东坡的“坐，请坐，请上坐。茶，泡茶，泡好茶。”的对联到青城山上郑板桥的对联“扫来竹叶烹茶叶，劈碎松根煮菜根。”唐伯虎让朋友猜的茶谜语“言对青山青又青，二人土上说分明。三人牵牛缺只角，草木之中有个人。”朋友坐下就叫他端茶来，原来谜底是“请坐，奉茶。”......茶友说今天喝了真正的青城雪芽感觉不错，要买一斤给他朋友寄过去，让他朋友也分享一下真正的青城雪芽，以弥补一下遗憾。我开玩笑说现在寄过去的话，你朋友享受的是以前帝王的待遇哦！又聊了一会儿，他说要去寄茶叶了，好让朋友早点品尝到今年的新茶。
雨渐渐停了，树上的叶雨洗去了上面的灰尘，显得更加青翠，看着杯中嫩绿的茶芽，老婆说看着这些东西想起了几年前在青城后山沙坪遇到下大雪时，我戏作的一首小诗：
《沙坪茶园遇雪》
味江河畔裹银装，
灵芽独自孕芬芳。
待到积雪化清泉，
满山春意一杯装。
编辑：岁月都江堰